游骢古道归雁平沙

诸子百家,唯我纵横。

【卫聂】纵横家书[四]

*原著向,纵横的鬼谷三年

悄悄拉个小手~

鬼谷子:专业拉郎一百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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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细水长流



相处了一阵子,两个少年的关系逐渐融洽起来,没有了一开始的暗中较劲、剑拔弩张,主要还是因为卫庄非常识时务,他知道目前剑法还没有练成,不能跟盖聂贸然翻脸,于是一边勤奋练剑,一边揣摩盖聂的纵剑术,蛰伏待机;盖聂性子本就温和,卫庄不去没事找事,盖聂自然不跟他一般见识。

当然,日常切磋还是有的,但两个人都不像之前赌气专挑难捕的猎物让对方捉,随便说一两样想吃的也就罢了。主要原因是他们二人互相刁难了三个月,轻功都是突飞猛进,这山里已经没什么他们抓不到的野兽了,自然就失去了兴趣。

于是,两个人表现出难得的兄友弟恭、和和睦睦的样子。

鬼谷子仍旧是轮流教习二人剑术,然后让他们在自行领悟。每日在后山练完剑,师兄弟二人便靠在山口的大树上稍作歇息,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会话,再一起去厨房做饭。

卫庄虽然每日练剑勤奋、分秒必争,却唯独盖聂洗衣服的时候在他身边陪着,毕竟盖聂洗的衣服里也有他的,刚开始卫庄觉得自己若是连这个时候都在练剑,岂不是平白占了盖聂便宜,有些胜之不武,后来陪他的次数多了便养成了习惯。

每次陪他洗衣服,卫庄都无所事事,有时候会躺在盖聂身边,右手枕在脑后跟他闲话,常常说着说着就累得睡着了,盖聂发觉他没动静了,一转头看到卫庄双目阖着,薄唇轻抿,胸口一起一伏,呼吸声清浅均匀,不禁哑然失笑,动作放轻,尽量不吵醒他,但如果二人正好在斗气,盖聂便趁机掬一捧水,狠狠拍在卫庄脸上,看着卫庄满头水珠一脸茫然的样子笑出声来。

有时候卫庄兴之所至,便脱了衣物扔在岸上,在河里畅快地游来游去,一解身心的疲乏,盖聂洗着衣服,偶尔一抬头看到水里一头白毛沉沉浮浮,十分显眼,不由得轻轻一笑。卫庄游得尽兴了,便爬上岸来,把衣服往自己身上随便一套,一边胡乱擦着头发,一边轻快地问一声“师哥,今日想吃什么?我去做”或是“师哥,你今日准备做什么?”

平日里,他们还要共同应对鬼谷子的各种考验。

“聂儿,小庄,你们去后山绝壁顶上给我折一截松枝下来。”

鬼谷绝壁悬崖高逾万丈、陡峭难行,因为常年背光,崖壁上长满青苔,极难攀爬,二人小心翼翼,花了大半天的功夫终于上到崖顶,上面光秃秃的,寸草不生。

卫庄抱着胳膊,“我说什么来着?”

盖聂揉着酸痛的手腕,“确实,师傅这个借口找的也太拙劣了点。”

“这几天你们不用练剑了,去瀑布下抓十只红色的娃娃鱼。”

娃娃鱼十分稀少,红色娃娃鱼更是少之又少,而且它们生性警惕灵活,常藏匿于洞穴内,如遇惊扰则迅速向深水逃窜。瀑布水深没腰,水流湍急,激流从悬崖上直冲而下,力道极大,二人刚开始在水中站都站不稳,更别提抓鱼,都十分沮丧。后来内力渐长,逐渐能与洪流相抗,便开始尝试捕捉娃娃鱼,在浑浊的流水中要一击而中谈何容易,他们必须同心协力、互相扶持,终于在一周以后合作抓够了十条,两个人的目力定力和反应速度都今非昔比。


“这个月你们二人晚上去寒玉洞过夜,提升内力。”

顾名思义,寒玉洞是一处天然冰洞,在云梦山阴处,这里常年不见一点阳光,本就阴寒渗骨,历代鬼谷子又将冰块置于其中,里面更是寒逾三冬、鬼气森森,对内功和意志都是极大的考验。

两个少年的内力远远不够,无法抵御寒气,头一天晚上冻得嘴唇发紫,迫不得已只能相向打坐、双掌相抵,共同运功抵抗寒冷,住了半个月,二人的内力大有进益,不再需要每晚打坐御寒,两个少年便晚上互相依偎着睡觉,刚开始卫庄还十分抗拒,他跟盖聂同住一屋已经十分勉强,于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盖聂的提议,但晚上睡着睡着无意中碰到了盖聂,便手脚都缠在他身上不放开了,毕竟对方的身体温热暖和,抱着十分舒服,盖聂被他扰醒,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紧紧锁在他怀里,动都动不了,无奈地笑笑,轻轻回抱住他后背又睡了。


某种程度上,卫庄和盖聂迅速熟悉亲近,鬼谷子功不可没。



转眼间,卫庄入谷便有小半年了。


一日,他们像往常一般在树下休息,盖聂双手垫在脑后,闭目养神,卫庄抱臂靠着树干,若有所思。

盖聂睁开眼,“小庄,今天似乎心情不错?”

卫庄唇角悄悄扬起:“我从师傅那里,听说了你来鬼谷说的第一句话”

盖聂仍是枕着胳膊:“你到鬼谷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?”

“你猜。”

盖聂放下手臂,转头看他:“和我一样?”

卫庄一动不动,眼睛却偷偷往盖聂那里瞟,见他正看着自己,又不动声色地转开了目光,没有接盖聂的话,而是语气轻快地说:“看来在鬼谷的日子没有那么无聊了。”

盖聂摸清了他的性子,也不追问,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瞧,此时的卫庄收敛了平日里锋芒,整个人都柔和不少。卫庄五官华美、剑眉星目,又带着几分邪气,糅合成一种难以言说的潇洒气质,现在盖聂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他,更是觉得卫庄轩然霞举,暗自赞叹好一个翩翩少年郎。

其实于盖聂而言,并没有卫庄那样强烈的战胜对方的渴望,他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遵循门规,平日与卫庄切磋剑法也是被卫庄所激、与他置气,平心而论,他对卫庄确实没什么敌意,在鬼谷生活了五年,虽然也时常下山,遇见过同龄人,但从未朝夕相处过,生活也是一成不变。卫庄入谷以来,每日与他比试剑法、拌嘴赌气、互相讥讽、一起打理鬼谷事务,给盖聂的生活平添了无数滋味,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扔进去了一个大石头,激起了层层涟漪,更何况卫庄性子跳脱,机敏细致又诡计多端,不肯吃半点亏,常常不动声色地给盖聂挖坑,盖聂不得不时时留心,注意力自然全都被他吸引。

然而,卫庄对能否战胜他十分在意,入谷以来,他每日勤勉练功、从不懈怠,虽然一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,但盖聂还是能察觉到他对胜利的极度渴望,想到以后他们要一决生死,只有一个人活着离开此处,方才又知道了卫庄来鬼谷说的第一句话与自己相同,都要成为强者,盖聂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


盖聂正自出神,忽然听到卫庄开口:“师哥,你想什么呢?”

盖聂回过神来,卫庄正侧过脸看着他,唇角噙着一点玩味的笑意,目光在他脸上探寻,二人离得极近,卫庄那张俊脸就在自己面前,触手可及。盖聂呆了一下,默默偏过了头,说道:“没什么。”

卫庄自然不信,笑道:“师哥,你一点都不会撒谎,一副心虚的样子。”

盖聂倒是没有跟他互呛,站直了身子平静说道:“休息好了么?走吧”,说完也不看他,自顾自地往回走。

卫庄微一挑眉,今儿可真是奇了,不过告诉了师哥他们来到鬼谷说的第一句话一样,师哥竟然盯着他发了半天的呆,也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?卫庄自小见惯朝堂倾轧、笑里藏刀,对任何人都不信任,此时更是心生窦疑,默不作声地跟在盖聂身后。

几日后的下午,卫庄正在后山练剑,腾挪轻巧,剑影迅疾,蓦地一剑横扫,罡风四起,激起一圈黄沙。

卫庄轻飘飘地落地,挑起一抹微笑。

远处,一个白衣身影缓缓走过来,在漫天黄沙中显得格外清晰,卫庄眯起眼睛看着他,暗暗积聚剑势,等那个身影走到跟前,忽然一剑攻上。

盖聂早有所料,轻巧地避开,卫庄转劈为削,直指盖聂咽喉,盖聂用右手的木剑轻轻隔开,卫庄迅速变招,一剑戳他手腕,盖聂右手一转剑,再次荡开,卫庄冷笑一声,一个横扫,嘴里说着:“还不拔剑?”

与此同时,盖聂足尖轻点、迅速退开,然后拔剑出鞘。

卫庄不待他喘息,狠狠攻来,盖聂左闪右挡,避其锋芒,然后运一口真气,剑气暴涨,纵跃而起,一剑直指卫庄要害,这招气势磅礴,有如地崩山摧、飞沙走石,卫庄却不慌不忙,真气流转,一剑横扫,这招仿佛翻江倒海、浩浩汤汤。

双剑相交,二人身子都是一震,四周的乱石瞬间被剑气崩的粉碎,然后他们同时收劲退开,还剑入鞘,相视一笑。

卫庄道:“这就是你新练的『长虹贯日』?”

“正是”,盖聂点头,想了想,又说道:“刚才你的那一招与横贯四方十分相似,却又波澜壮阔、威力更大。”

“这是我在横贯四方的基础上改进的,这一招叫『横贯八方』。”

盖聂赞叹道:“果然厉害。”

卫庄轻轻一笑,说道:“师哥过誉,你这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?”

“我明日要出趟谷,来问问你要不要同去。”

“出谷?去做什么?”

“采买。”

卫庄想了想,点头应道:“可以。”

盖聂看了看天,说道:“时辰差不多了,去做饭?”

“好。”

二人如往常一样并肩而行,盖聂敏锐地察觉到卫庄心不在焉,仿佛在考虑着什么事情。

晚上回房后,卫庄大剌剌的伸个懒腰,问道:“师哥,明日出谷穿什么?”

盖聂莫名其妙:“就这身衣服啊,还能穿什么?”

卫庄瞪大了眼睛:“好不容易出趟谷就穿这个?”

“这身衣服有什么问题吗?”

“不是……出门不应该换套衣服?而且这身衣服也太——难看了吧”

盖聂一脸茫然。

卫庄耐心解释道:“这衣服是为了习武方便,衣料粗糙、样式老旧,领口还如此大,平时穿穿也就罢了,怎么穿出去见人?”

盖聂听得目瞪口呆。

卫庄继续说道:“而且,袖子上还有这么大一个『鬼』字,且不说丑不丑的事,若是穿出去,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鬼谷弟子?我鬼谷派声名在外,怎能让旁人发现我们如此寒酸?”

盖聂嗫嚅半天,小声说:“可我之前都这么穿出去的……”

卫庄顿时一脸黑线。

盖聂纠结了一下,说道:“而且师傅的衣服上也有一个『鬼』字,他也是那样穿出去的,我觉得也…并无不妥。”

卫庄感到一阵绝望,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,这对师徒的审美真的无可救药了,跟他们同属一派简直丢脸。

卫庄平复了一下心情,认真开口道:“明日上街,我想给你我置办两套衣服。”

盖聂之前从来不在吃穿上讲究,听闻此言觉得卫庄有点小题大做,却又不忍拂了他的好意,便说道:“随你就好,不过不需要太过奢华。”

卫庄看着他没有答话,斜倚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,盖聂便起身将刚收进来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,把卫庄的挑出来,走到他跟前递给他。

卫庄半天没接,盖聂便推了一下他肩膀:“想什么呢?”

卫庄被他吓了一跳,缓过神来,瞪他一眼:“你做什么!”

“给你干净衣服,你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。”

卫庄自知理亏,语气缓和下来:“刚刚走神了。”

盖聂在他床边坐下:“怎么了?”

卫庄沉默不语,眼神复杂,拳头渐渐握紧,似乎是在竭力压制着怒气,盖聂不明所以,伸手握住了他的手,清晰地感觉到卫庄手背上的青筋都支棱起来。良久,卫庄松开了拳,却没有推开他的手,只是摇头说道:“没什么,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。”



  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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